矛盾世界裡的荒謬生命——《審判》

      「想必是有人誹謗了約瑟夫‧K，因為他並沒有做什麼壞事，一天早上卻被逮補了。」全書在一開頭就以十分荒謬的論調揭開了序幕。大部分的讀者在初次閱讀此書時，心中一定會好奇「法院」究竟是什麼？對主角的「審判」又是如何構成的？又有什麼樣的含意？然而，隨著劇情遞進，我們會漸漸發現這一切根本無法用常理去解釋——在郊區的一間破舊的小房間裡可以是法院、每一個閣樓上幾乎都存在著法院辦事處、畫家的畫室也屬於法院……甚至連最後在大教堂裡遇見的神父，也是隸屬法院的監獄神父。翻遍整部小說，劇情無非是主角約瑟夫‧K不斷地透過連繫人脈關係、為自己書寫答辯書等等途徑，抽絲剝繭地想要一窺「法院」，最後發現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。

       而約瑟夫‧K最有趣的地方在於：在這樣一個荒謬而不合理的世界中，他似乎很罕見地保持著他自己的合理性。「現在我唯一能做的，是直到最後還保持著冷靜分析的理智。」，他竭盡所能的想要與這個充滿矛盾的世界建立起關係，認為這個世界理應有跡可循，然而卻發現一切都只是白費力氣。

       我想，我們很難用言語去理解卡夫卡撲朔迷離的文字意涵，只能用象徵含意去理解：在情節中不斷出現的法院，隱約地在暗示著那股否定人類的巨大力量，它擁有著自己的規律與秩序，卻遠遠超越了人們的理解範疇，甚至可以說是近乎神性的架構。在眾人的眼中，法院是崇高的，也是無理的。當人們在被其剝奪權力時，再多的無法理解、聲色俱厲的批評與反抗似乎也顯得脆弱無力。

       這就是卡夫卡式的反諷，想要透過人類手段證明自己清白的約瑟夫‧K，與這個坑坑疤疤的世界格格不入，在他第一次面對法庭時，由於發現了初階法庭的破敗不堪，他洋洋得意的批評法庭，在我們的眼裡約瑟夫‧K似乎是佔了上風，法官顏面盡失，這一場審判應該就此結束。然而卻恰好相反，約瑟夫‧K將人類自古的傲慢披上身，他與整個荒謬的世界發生了第一次摩擦——他表現出對法院的鄙視，彷彿是古代英雄對神所提出的質疑，而他的命運也隨之注定。

       卡謬：「這荒誕的理性正是使我和一切創造對立的原因。」約瑟夫‧K無疑的是一個荒謬的人，他擁有著自己的荒謬人生。《審判》一書直到最終，約瑟夫‧K都沒有獲得拯救，8年後卡夫卡開始寫沒有結局的《城堡》，或許在那沒有被書寫出來的結局中，另一個K終於無懼地在荒蕪的世界裡前進。